“找我有事?”薛小苒在廳堂內坐下,掏出帕子拭了拭汗。
人胖了,多走幾步都冒汗,哎。
皇甫連轅遲疑了一下,開口問道:“七嫂,我在崇華寺遇刺的事情,七哥是不是已經(jīng)知道是誰動的手?”
薛小苒擦汗的動作頓了一下,放緩了動作轉眸看他,“你聽到了什么消息?”
知她不會輕易告訴他,皇甫連轅抿了抿嘴,“京城傳來消息,三哥最近被御史彈劾,說他私自開采鐵礦,用于私兵的兵器鍛造……”
這消息像長了翅膀般,短短幾日傳遍天順府,得到消息的御史們鉚足火力猛烈彈劾順王。
即便是藩王領地內的鐵礦,照樣也是屬于朝廷所有的,藩王私自采挖鐵礦,鍛造兵器用于私兵,明顯有謀反傾向,直接觸犯了武軒帝的逆鱗。
武軒帝震怒,任命刑部侍郎為欽差大臣,趕往天順城徹查。
皇甫連轅收到消息后,與秦永王耕書兩人琢磨了一陣,覺得事情有些不對。
晉西匪患嚴重,順王剿匪不利,已經(jīng)被御史狠狠彈劾了一波,結果,負責剿匪的欽差還沒抵達天順府,又爆出了這種對順王極其不利的消息,不用想,定然是背后有人在推波助瀾。
“……消息被爆出的時間,是我在崇華寺遇刺之后,七嫂,這事是七哥動的手腳吧?”
皇甫連轅小聲問道,他思來想去,覺著只有七哥才會這么為他出頭。
薛小苒慢條斯理地折疊好她的帕子,悠悠瞥他一眼,“你的意思,背后買兇的人是……”
她沒直接回答,這事她不方便說什么,還是等連烜回來,他自己去問吧。
“七嫂,你就別搪塞我了。”皇甫連轅臉色有些暗淡。
他不傻,遇刺過后,把大形勢仔細分析一遍,最有可能對他出手的人是誰,他心中隱隱有了答案。
說不難過是假的,可更多的是意氣難平。
皇甫連轅身為最小的一個皇子,也是最沒威脅力的皇子,幾個兄長待他一直寬厚包容。
他也知道,皇位的斗爭從來都是殘酷的,五哥六哥相繼倒臺,二哥三哥七哥遠離京城就藩,大哥坐上了皇儲的位子,他以為,皇位之爭應該結束了。
誰曾想,就在這種時候,他的兄長對他動手,且一出手就想要了他的命。
皇甫連轅一張臉繃得緊緊的,緊抿的唇都有些泛白。
“沒有搪塞你,只是吧,你也知道,你七哥就是個鋸嘴葫蘆,他哪會和我說這些話題,額,等他回來,你自己問他吧!
他們兄弟間的事情,讓他們自己解決。
皇甫連轅眼神幽怨地看著她,“七嫂,你現(xiàn)在沒有以前利索了!
“哈哈~”薛小苒干笑幾聲,“小九呀,你也大了,該學會自己多思考問題了!
“哼,不問我也知道,肯定是七哥動手了,要是這次刺殺成功,倒霉的可不止是我,七哥也會被牽連,所以,七哥生氣了。”
皇甫連轅哼哼兩聲,“七哥可不是個會吃虧的人,惹了他,那邊的日子也別想好過。”
薛小苒聳聳肩,她可啥也沒說。
“……七嫂,在城門口建公共茅廁我能理解,可為什么還要在驛道兩側移栽林木呢?”
嘮叨了一通得不到回應,皇甫連轅只能把話題轉開。
“那個呀,起到防風固沙,涵養(yǎng)水源,保持水土的功效,聽說這邊入冬后會有沙塵暴,多種樹能減少沙塵暴的入侵……”
“……以后我藩地的驛道旁也要多種林地,七嫂,修建女學有阻力么?”
“有啊,好些老學究老古板會說些酸不溜丟的話,不過,他們也只敢背后說說,有你七哥在,誰也不敢跳出來反對,等以后,女學推廣有了成效,啪啪打他們的臉才行……”
說到這些,薛小苒來了興趣,興致勃勃地與他探討起各種細節(jié)。
夜沉如水,一朵烏云遮住了天空的月亮。
整片煌涼谷地陷入寂靜的黑暗中。
幾道黑影在漆黑的林地中快速掠過。
躍起,縱身,急速前行,繞過高高的寨門往右側山體攀登上去。
兩刻鐘后,陡峭的山壁上幾道黑影悄然滑落,沒入夜色中。
山寨依山而建,中心大寨位于平地中央,兩側的屋子大多都是木屋,大大小小高低不一,有些還亮著燈火,有些已熄燈入眠。
從房屋的格局、大小,以及守衛(wèi)的布置,黑影分散開來,各自搜尋探聽的目標。
一道黑影飛速朝一間燈火明亮的屋子躍去,停落在屋背后,隱在陰暗處緩緩朝窗戶旁移動。
湊近窗邊時,透過窗縫朝里面看了一眼,木屋雖然簡陋,可里面的陳設卻不簡單。
一整排玉勾云紋宮燈把屋內照得亮如白晝,薄綢水紅金絲靄霞錦簾,羊毛織菱花地毯,小葉紫檀的桌椅,邊上的累絲鑲紅石熏爐還燃著裊裊青煙,淡而濃烈的茵犀香從窗縫中飄出。
一張水光油亮的虎皮掛在墻面上。
里面坐著七八個男子,一群人正低聲商議著什么。
“……老大不在,這事誰能做主?”
“……照著慣例,投票決定!
里面的語言很復雜,各地方言都夾雜其中,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說些什么。
一陣投票過后,意見卻不能統(tǒng)一。
“……他娘的,他們的人馬又不往這邊來,你們到底在怕什么?”
“……怕什么?三年前邊境戰(zhàn)況你們都忘了?那殺神在戰(zhàn)場上收割腦袋的樣子你們沒瞧見?”
“……草,知道那是殺神,誰讓你們去惹他的,偏要接那樣的單子,不是自找麻煩么?”
“……老大讓接的!
屋內突然一陣靜寂。
過了好一會兒,聲音再度響起。
“……如今怎么辦?真的要舍棄整個寨子?”
又是一陣靜寂。
“……等等老大的消息吧!
“……老大去哪了?”
“……應該是去問上頭的意思了!
聲音說得很含糊,且越發(fā)低沉。
模模糊糊中,隱約能聽出是在安排巡防的布置。
過了兩刻鐘,屋內一群人陸陸續(xù)續(xù)從里面走出來,各自散去。
黑影在原處停留一會兒后,照著原路回到了山腳邊,另外兩個黑影緊隨其后。
“殿下,今夜可要動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