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問題在許久之前第一次覲見樂子神的時候?qū)Ψ揭矄栠^,當(dāng)時的程實答案異常堅定:不想。
可現(xiàn)在,他猶豫了。
一個凡人,哪怕名頭再多,也不可能坐上諸神博弈的長桌,更遑論去當(dāng)什么真實宇宙的狀元。
所以程實想了很久,嘴唇微動道:“是不是所有的答案都是成神?”
燭火人全身火焰輕閃,笑道:
“可以這么說。
神明從不是一個身份,而是一張入場券。
雖然你拿到它也未必能贏,但若你拿不到它......你便永遠也無法實現(xiàn)心中所想。”
“可你本就是一位神明,你的選擇有很多,為什么還要與一位凡人合作?”程實一針見血點破了這其中的關(guān)鍵。
燭火人挑挑眉,欣賞道:
“很敏銳,不愧是我主所看中的祭品。
既然你想要真誠,那我不妨說得直白一些,就是因為這十六張神座之上并未有一位【祂】與我同心共志,所以我不得不在諸神之外尋求援手。”
“?”
聽了這話,程實蹙起了眉頭。
講道理,其他十四位神明也就算了,畢竟連命途都不相同,可希望之火不是說自己是【命運】令使嗎?
如果祂真是【命運】令使,那祂的意志一定囊括在【命運】的意志之中。
就算祂不是,而是【欺詐】造物,那祂的意志也一定繼承于【欺詐】的意志。
可祂怎么會說自己的意志與所有神明都不相同呢?
如果真的不同,誰又會讓一個不同心的從神代行自己的權(quán)柄?
這不合常理啊。
程實皺起了眉頭,他總覺得眼前這位小火苗沒說實話。
而希望之火也猜到程實會有所疑惑,于是祂緊接著就解釋道:
“我與其他從神不同,我生自于【命運】之【變化】。
當(dāng)我們的恩主把對【源初】的虔誠解讀為將對既定的推崇時,【命運】的意志里就已經(jīng)寫滿了既定!
而變化是既定的大敵,注定被【命運】所提防,為了確保既定成行,祂剝離了少許不可預(yù)見的變化,徹底與其斷絕聯(lián)系,也就是在那一刻,我誕生了。
我生來就是既定的反面,是撼樹的蚍蜉,是擋車的螳臂,是【命運】最本質(zhì)的寬容為這個世界留下的最后一絲悲憫。
無論世界在【虛無】意志的引導(dǎo)下歸于何處,我總代表著最少數(shù)者對其反向意志的肯定。
因此,當(dāng)薪薪成立傳火者的時候,我一瞬間就看到了他。
我知道我必須庇佑他,因為只有像他這樣的人活著,身為最少數(shù)者的希冀,我才擁有屬于自己的信仰。
然而信仰的羸弱同樣讓我虛弱,我很難將手伸出這片空間去為他們做些什么,也很難直接為祂們擋住諸神的注視。
直到有一天,【欺詐】找到了我。
祂對我說,祂對這些想要反抗諸神的凡人很感興趣,為了得到更多樂子,可以略微投資一下他們,為他們遮風(fēng)擋雨屏蔽諸神視聽,但祂有一個要求!
“什么要求?”程實好奇道。
“祂說......”燭火人幽幽閃爍,似乎陷入了回憶,“要讓我確保這些凡人能夠達成所愿,否則,第一個下場毀滅這些凡人的,就將會是祂!
“......”
這是什么意思?
樂子神庇佑傳火者去推翻諸神甚至是自己,如果無法成功,祂就提前下殺手......撇清干系?
不然這要求也太怪了。
可再怪,希望之火都同意了,否則以祂所言,傳火者絕活不到現(xiàn)在。
但以目前的勢頭來看,傳火者所謂的反抗......
無異于癡人說夢。
僅僅是這片星空下的諸神都難以對付,更遑論寰宇之外的真實宇宙中還有一位【*祂】。
諸神比之【源初】都猶如螢火比之皓月,那尚是凡人的傳火者算什么?
他們手中火把的光亮,大概只是這億萬像素畫布上最不起眼的一粒像素吧。
所以他們才要造神啊,所以希望之火才問自己想不想成神。
程實面色復(fù)雜:
“為什么會選中我?
如果你真的有成神之法,讓這個神明誕于傳火者之中不是更好嗎?”
并且你也知道,我是祂的祭品,肆意改造祂的祭品,你怎么能保證我們的恩主不會因此而降罪于你?
被【命運】盯上,可不是什么好事......”
燭火人火焰明暗不定,顯然是認同這個說法。
兩個【命運】信徒聚在一起蛐蛐自己的恩主,不得不說,這種事大概只會發(fā)生在【虛無】這個時代里。
“我的選擇并不多。”
燭火人的語氣難得鄭重起來。
“傳火者前路未明,我還不能就此放手任由他們一搏,【欺詐】雖然謊言無數(shù),但我知道,祂對我的承諾絕非戲言。
我不能讓傳火毀于祂手,所以此時此刻,只能在外界尋求助力。
這樣一來,我便還有時間繼續(xù)在他們和【欺詐】之間轉(zhuǎn)圜!
程實愣了一下,驚疑道:“你要死了?”
“?”燭火人氣息一滯,“你才要死了!”
“......那你為什么要放手,傳火者成神不應(yīng)該是你的助力嗎?
你們強強聯(lián)合,只會更靠近希望才對!
話是說的好聽,但程實心里并沒這么想,這份希望太遙遠了,在萬萬公里面前,毫米級別的前進根本不算是靠近。
燭火人嘆了口氣,道:
“倘若傳火者成神,自然瞞不住寰宇,到時必會引來無數(shù)覬覦之人,他們心中不一定有‘火’,但卻一定有各種各樣的欲望,這些欲望雜念總會污染傳火的意志。
我說過,希望之火只起于微末,當(dāng)這把火焰燒成燎原之勢時,我便不再是希望,自然也就失去了信仰的土壤。
到時我身無寸力,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奮力一搏,那與放手又有何異?
所以,在積蓄的力量未能一錘定音之前,火不能亂傳,神不能亂造。
我需要在外界找一個幫手,找一個能同我一起庇佑傳火者的人。
而我選擇的人,就是你,織命師程實!
你無需懷疑,也不用顧忌,更不要壓力太大,這不是一場陰謀,因為這個選擇......
也是我今天看到你后才做下的決定。
“......”
我謝謝你,壓力更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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