忍這么久,維持了這么多年的文弱書生形象。
在瀕臨死亡時,蘇長安終于是裝不下去了,他只覺得身上潰敗的地方在散發(fā)著惡臭。
是死亡的惡臭。
他還這么年輕,還有遠大抱負,他還不想死!
眼前這個侄女手中有救命的藥卻不給他,他腦子里已經(jīng)混沌了,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
“阿婉,要不是他們?yōu)榱斯テ颇銈冇钩呛伪匕阎饕獯虻轿覀兩砩??br>
蘇婉擰了擰眉。
說是百里壇設(shè)的計謀她還是相信的,但若說是唐錦殊,她真的有些懷疑。
“唐錦殊?”
蘇長安點了點頭道:“是他!”
“呵,這邊出事時他可在宋國!碧K婉涼嗖嗖地道:“你想污蔑人也得找個好的借口,蘇長安,我始終是高看你了!
“都這個時候了我還污蔑人干什么?”蘇長安臉色驟變。
他惱怒道:“做這種事只需要指派手下人就行,怎么可能要主子們親力親為,我和首輔大人無冤無仇根本沒必要在臨死時污蔑他!
說得的確在理。
“三郎和五郎真的死了?”蘇婉突然問道。
蘇長安眼神閃了閃,似乎在猶豫該不該告訴蘇婉真相。
“沒死!彼罱K不忍心騙她。
興許三郎和五郎是蘇家最后的血脈了,若蘇婉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照顧一二,日后蘇家肯定還能重新來過。
“在皇上派人來抓我們時,他們就先跑了,現(xiàn)在在哪我也不清楚!
兩個孩子在戰(zhàn)亂年代能不能活還真是不知道。
面對蘇長安的示好,蘇婉并不在乎:“你為什么要跟他們同流合污?”
若是一開始蘇長安就告訴她來庸城的目的,她現(xiàn)在興許還能救他,可蘇長安從頭到尾沒有暗示,她真的提不起救他的興致。
蘇長安臉色灰。骸鞍⑼,他們是我爹娘啊……”
其實他是想告訴蘇婉的,可沒有辦法,爹娘在這邊施壓,他怎么敢背叛他們!
再加上張氏在旁邊挑唆要蘇婉等人共赴黃泉路,他真的有心無力。
“……唔。”蘇婉嘴角勾了勾,“你有了選擇我也用不著糾結(jié)了,一路好走!
蘇長安卑微地道:“阿婉,有朝一日你再碰上阿月,麻煩你照顧好她,跟她說這輩子是我對不起她,下輩子我當牛做馬補償她!
來庸城前,江月本來是要跟著來的。
可到了后面又選擇留在溪水村和王嬸共同打理廠子,至于原因,蘇婉并不知道。
也不想知道,別人的私事她并不會妄加揣測。
蘇婉道:“會的!
聞言,蘇長安放心的閉上眼,他挨著蘇老爺子那邊靠了靠,整個人收斂了鋒芒。
“蘇婉!”
張氏突然發(fā)瘋似的道:“我詛咒你不得好死,竟然眼睜睜看著我們沒命,你真是好狠的心,我變成厲鬼都不會放過你的!”
“這世上可沒有厲鬼之說。”蘇婉笑了笑,轉(zhuǎn)身離開。
張氏瘋狂地搖動牢籠,臉色扭曲。
她奈何不了蘇婉,只能仗著自己還有多余的精力開始打罵其他幾個半死不活的蘇家人。
“你們這些廢物,要不是因為你們不中用,我用得著這么凄慘嗎?”
張氏對著蘇長福又掐又捏:“我上輩子做了什么孽居然會嫁給你,嗚嗚——”
……
天牛村,村口處。
這兒距離庸城九十里路,是璃國管轄地帶。
剛到村口,百里青和屬下們就聞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惡臭味,好在他們都戴著蘇婉特制的面罩,隔開了“毒氣”。
“主子,你看那。”影六是個英姿颯爽的女子,她身手不輸于男子。
甚至觀察力比男子更要厲害,往往能發(fā)現(xiàn)被人忽視的關(guān)鍵線索。
影六走過去,掃開石碑上的藤蔓:“這上面寫了字!
石碑是立在路邊的,本來應(yīng)該很顯眼,但應(yīng)該是許久沒人打理,上面早就覆蓋不少藤蔓荊棘,不仔細看根本難以發(fā)現(xiàn)。
“進村者——死!”
“看來是來對地方了!卑倮锴啻蛄恐系淖,字跡歪歪扭扭,看起來不像是經(jīng)常寫字的人寫的。
影六看百里青要進村,忙道:“主子,你真的要進去?”
“阿婉還在軍營里忙,我怎么能躲在后面什么都不做。”百里青冷冷的瞥了眼影六,“更何況阿婉說要我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!
影六著急道:“蘇姑娘是讓主子查,但她從未讓主子以身試險!
否則怎么可能從軍營里支開百里青!
“主子,你還是在這里等待消息,讓屬下進去就行,屬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來復(fù)命。”
百里青嗤了聲:“多嘴!
影六:“……”
見勸不過,影六只好亦步亦趨的跟在百里青身后,其他屬下都跟了過來,生怕百里青出事。
越往村子里走那股子怪味就越濃重。
幾乎到了刺鼻的地步,要是沒有蘇婉給的面罩,他們恐怕都喘不過氣了!
“這是什么味道?”
百里青面不改色的道:“尸臭以及腐臭味!
眾人臉色微凜,做出戒備和防御的姿態(tài)。
“主子,這么大的味道怎么沒看見人的尸首?”影六心中疑惑。
一路上都沒看見尸首和病人,可味道經(jīng)久不散,古怪的不行。
“再往里走走。”百里青抬頭看了看。
不遠處有個廟宇,正不斷地冒著青煙,越靠近廟宇味道就越濃重:“應(yīng)該在那!
影六也反應(yīng)過來,加快腳步朝廟宇那邊過去。
剛踏入廟宇,眾人就發(fā)現(xiàn)這里停放了無數(shù)具尸首,在尸首旁邊還有不少染上重病的病人,再往旁邊看。
則是一處臺階,臺階被打掃的干干凈凈,和這詭異的情景格格不入。
臺階上的蒲團上坐著一個人。
準確來說是個和尚,他手里捏著佛串,嘴巴里念念有詞,不停地誦著經(jīng)文。
“咳咳——”
有個人從地上爬起,目光如炬的盯著百里青等人。
“你們快看,來活人了!”
“來活人了!”
一聲接著一聲,震耳欲聾,那些人眼里冒出惡毒的火花,跌跌撞撞的朝百里青這邊靠近。
“既然來了就別走了!”
“大師!”有人哭喪著臉,又悲又喜的道:“我們有救了,有救了,你快看這些個活人,哈哈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