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誰？”
家里人都在，蘇婉覺得好奇，盯著老太太問。
老太太抓了下頭發(fā)，緩緩道：“上房那些……”
“我們是分開過年的，用不著在一塊，阿婆你就放心吧�！碧K婉吩咐幾個丫鬟開始擺桌子，笑了幾聲。
原來老太太是擔(dān)心上房的人來鬧事。
聽到她這么肯定，老太太就放心了，穿著新衣裳進(jìn)了屋子里，繼續(xù)烤火去了。
只不過走著走著她神色糾結(jié)，盯著腳尖有些出神，她抓了下頭皮，嘀咕道：“究竟該等誰呢，我咋就記不起來了？”
寒風(fēng)樹林中，百里青騎著黑馬巡視四周。
隨從敬畏地盯著他看，寸步不離的跟在百里青，任由寒風(fēng)迎面而來，像是刀子割在臉上，生疼萬分。
百里青鐵青著臉掃過底下的隊(duì)伍，冷冷的道：“拉練完這一圈讓他們解散回去用膳，今日過個好年�！�
隨從無畏道：“殿下，他們不怕辛苦的。”
百里青拉了拉馬背上的韁繩，冷聲道：“新年伊始，把今天當(dāng)成最后一個年過�！�
無畏猛地垂下頭：“是！”
殿下倘若要舉事，的確是最后一個年，沒有人抱著僥幸心理，他們的命是交給百里青的！
百里青銳利的目光瞥向四周，倏地，叢林里有雪花落下的動靜，他拍馬疾馳。
那探子行動更快，察覺到百里青找過來，飛身而走，百里青在馬背上輕點(diǎn)腳尖，從馬背上拿出弓箭。
前蹄高揚(yáng)，搭箭而射！
“咻——”
箭矢穿過樹叢，直直的射在那人的心窩之處，從背后穿過前胸，人直挺挺地倒在雪地之中。
百里青騎著馬走到那邊，他躬身提起尸首回到隊(duì)伍中，又將尸首扔在地上，勒著馬揚(yáng)起前蹄，馬兒大聲嘶吼。
他坐在馬背上，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，不見身姿歪扭：“處理掉�！�
“是！”
緊接著，他又看向四下兵卒：“這里已經(jīng)不安全，往北撤離十里之外，壓入京城以南！”
“謹(jǐn)遵殿下之令！”
他應(yīng)聲往西走，不再看將士們這邊，直到進(jìn)入帳篷，戴上白色大氅騎馬往西邊疾馳三十里。
寒風(fēng)烈烈，要不是他體質(zhì)好手早已凍得皸裂。
風(fēng)雪成霜，染在他發(fā)絲之上，凝結(jié)為實(shí)。
后面跟著無畏，壓著嗓音詢問道：“殿下，你讓我們往北撤離，我們?yōu)楹我髯撸俊?br>
百里青抿唇道：“去見一個人�！�
“太后？”
無畏知道他已經(jīng)找到了太后，而且就是這個方向，如此說來，倒是說得過去了。
百里青眼睛稍稍瞇起，沒有否認(rèn)這句話。
他揚(yáng)起長鞭，讓馬跑得更快些，到達(dá)蘇家時，已經(jīng)是四個時辰后，萬家燈火，已經(jīng)吃過年夜飯，油燈都已經(jīng)點(diǎn)上。
孩子們在外邊的街道上放著鞭炮，凍得臉紅手裂也不覺得冷。
百里青已經(jīng)下了馬，披著白色狐毛大氅從地里走過來，他并沒有直接進(jìn)入蘇家，而是在外邊站了很久。
久到無畏都覺得雙腿失去了知覺，提醒出聲：“殿下，還有一刻鐘，就要到初一了�！�
“嗯�！�
無畏沒有再吭聲，只往后挪了半步，讓雙腿血液得以流動。
百里青目光灼灼，站在高處看向屋子內(nèi)，雖有圍墻擋著看不到什么，但他總覺得，那道倩影在跟前。
……
屋子內(nèi)，蘇婉對這一切并不知曉。
她拿著碎銀子，將事先準(zhǔn)備的紅包挨個發(fā)下去，首先遞給李氏和蘇連成，再次遞給老太太和蘇六郎、蘇璃。
丫鬟們一個都沒少，甚至連吳伯、薛郎中、盛老都有。
李氏抱著蘇璃，盯著紅燦燦的紅包，詫異道：“這是什么？”
“娘，這是給你們的壓歲錢，見者有份，都收下吧�！碧K婉看向丫鬟們和家丁，笑彎了眼，“恭喜你們又要長一歲了，祝你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。”
老太太揣著紅包，掂了掂分量，似乎對這件事覺得很稀奇。
“多謝姑娘！”劉全在外面擦了擦眼淚，感動得痛哭流涕，他在以前的主子家可沒這么好的待遇。
以前的主子不把下人當(dāng)人看，只當(dāng)成畜生使喚，恨不得榨干他們的性命，他從未想過能跟蘇家這樣好的人家。
幾個丫鬟也跪下來說了幾句吉祥話，然后拿著紅包退下去。
今日是要守歲的，除了蘇璃外都不能睡，得到雞鳴三聲，夜里丫鬟們還做了餃子當(dāng)夜宵，幾人圍著火坑說著話。
老太太眼皮子直打架，熬不住后走回了屋子。
她靠在床上并未躺下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。
百里青是這個時候進(jìn)入屋子的，他看著老太太慈祥的面容，腳步微頓，他身上帶著寒霜，他隔了三步站著，沒再往前。
怕讓老太太受寒驚醒。
“祖母，你受苦了。”百里青喃喃了聲。
老太太似有所覺，睜開迷蒙的雙眼，不知道是不是在夢里，只朝百里青招了招手：“孩子，你來了？過來。”
百里青被驚住，正準(zhǔn)備起身離開。
他知道老太太失憶了，記憶紊亂，怕她被嚇到大叫，躊躇了會才走到床前。
老太太伸手抓住百里青的手腕，察覺到他手上冰冷一片，眉眼心疼地皺了皺：“咋這么冷，以前不是和你說過要注意身子，你是不是沒把我的話放在耳邊？”
百里青喉頭緊了緊，小聲道：“皇祖母，我有注意的�！�
老太太哼道：“有注意咋沒有個正常溫度？你是不是又在外面站了許久沒進(jìn)來，青哥兒，別讓祖母擔(dān)心……”
百里青不知道老太太是睡著還是醒著，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記起來了。
只順從道：“我記下了�！�
“罷了罷了，你肯定嘴上是記著了，實(shí)則不會放在心上的，你大了，我管不住你�！崩咸止玖寺�。
又在袖中翻了翻，似乎要找什么東西。
百里青盯著她的動作，心底觸動，卻不敢出聲打擾老太太。
寒風(fēng)在屋外肆虐，驚起一地漣漪。
雪花從枝頭簌簌落下，多了幾絲塵埃人氣。
老太太找了半晌，總算從口袋里找出一樣?xùn)|西，東西包裹得很好，里三層外三層，還暖乎乎的，她遞給百里青。
拉過他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之中：“給�！�
百里青盯著手上之物，在這瞬間，心尖泛起酸澀之意，他眼眶微紅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