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第二十三章
我向下一蹲，身后的公子向上一躍，身形似鶴，武藝不凡，順利把繡球奪走了。
他跳到高處，露出一張極為俊朗的臉，高捧著繡球?qū)χ魉室恍�，公主羞紅了臉。
危機解除，我松了一口氣，打算趁機溜走。
剛離席，就被人打暈在地。
不知過了多久，我衣衫不整的在公主的床上醒來，旁邊睡著同樣衣衫不整的公主。
我瞬間了然，是盛平。
后腦勺像是裂開一般疼，眼前一片模糊，滿口苦澀，像是被灌了藥粉，只能聞見濃烈到惡心的酒味。
好一招借刀殺人！
暨陽公主是皇上的最寵愛的小公主，自幼跋扈，尚未出閣，我命危已。
幸好，幸好，竹影會帶著水兒離京，我至少能保全她們。
衣香鬢影，香氣襲人，數(shù)不清的女子圍在床前竊竊私語。
俊朗公子硬闖了進來，一言不發(fā)，將織金鑲玉的繡球砸的粉碎，拂袖而去。
公主大怒，揪著我的頭發(fā)把我扔在地上。
我不能還手，只能跪地哀求，乞求公主明查。
公主掐住了我的脖子，卻發(fā)現(xiàn)我沒有喉結(jié)。
“你不是男人，你是誰？”
為了證明自己沒被玷污，公主命人將我扒光，把我赤條條扔進人群里。
我好似回到了三年前，被乞丐扒光衣物摁在雪地里。
我拼盡全力重活一遭，竟還是一樣。
我無助的蜷縮著身體，嘖嘖稱奇的議論聲圍著我轉(zhuǎn)。
“堂堂探花郎，相府義子，竟是個女子？真是開國以來第一大笑話�！�
“你們說，丞相知道這事嗎？”
“丞相老謀深算，怎能放任一個欺君之人做義子？定是被蒙蔽了。”
“也不盡然，萬一，林嶼和公主.....有磨鏡之情呢？”
“別胡說，公主若不喜歡男人，還選駙馬做甚？”
“就是要選駙馬，才能把公主的丑事遮住啊！”
此事被宣揚的越發(fā)離譜，公主出離憤怒，手持長鞭狠狠抽在我身上。
我頭暈?zāi)X脹，大腦一片混沌，使不出一絲力氣。
渾身上下血肉模糊，幾處舊傷被凌虐的最重，右肩基本被鞭子打成爛泥。
我只能蜷縮著身子，竭力捂住要害。
“公主，公主，求您住手，主君不是那種人！”
竹影不知何時來了，抱著公主的腿苦苦哀求，被她一腳踢開。
“她女扮男裝入朝為官，你是她的夫人，哼，你們倆真讓人惡心！”
竹影脫下披風(fēng)蓋在我身上，擋在我面前，苦苦哀求，以血肉之軀，擋著公主的鞭子。
“主君不是那種人，不是，不是！”
我動不了，血液不斷地流逝，我的身體越來越?jīng)觥?br>
眼前的情形漸漸朦朧，竹影像個血人一般，擋在我身前，柔弱又堅定。
我很想告訴她，快走，帶著水兒離京。
但我已經(jīng)說不出話了。
“皇上駕到！”
皇上原本滿臉喜悅，看到這番情形，當(dāng)即摔了杯子。
目光從盈盈落淚的公主臉上掠過，徑自射向了盛平。
“盛平，這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啟稟陛下......”
“啪！”
一巴掌重重扇在盛平臉上，皇上大喝一聲。
“滾，都給朕滾出去！”
#第二十四章
公主府暖閣里，太醫(yī)躊躇著說，“啟稟陛下，林大人的鞭傷不足致命。”
“但大人體內(nèi)有大量的北疆紅蓮，這本是慢毒，若被醉酒之人服下，被酒精一催化.....即使華佗在世，也回天乏術(shù)�！�
皇上一挑眉毛，不怒自威。
“朕不聽這些，他不能死！”
“是�！�
盛平跪在一旁，一言不發(fā)。
皇上霍然起身，掐著盛平的脖子將他拖到床邊，貼近我蒼白的面頰。
“盛平，她是你親妹妹！”
“當(dāng)年，若非盛羽拼死送血詔玉璽，朕就是叛軍刀下亡魂！”
“朕擬好了要封盛羽為郡主的圣旨，你父親拼命阻攔，說盛家女以貞潔為重，此事不易宣傳，朕才將圣旨收回！”
“若非如此，你何來今日？”
皇上將盛平扔在地上，盛平俯身跪地。
“臣.....知罪�！�
皇上順手抓起枕邊玉麒麟砸到盛平身前，‘砰’的一聲巨響，嚇得眾人訥訥跪地。
“你知道個屁！”
皇上拼命壓抑怒火，盡量平心靜氣的跟盛平講道理。
“朕一直以為，你是朕的忠臣良將，看在你和丞相的面子，朕才沒把盛家下獄流放。
“朕不愿看你們手足相殘，你也答應(yīng)了朕，要和盛羽互敬互愛，可你呢？”
“你為了盛家，屢屢將盛羽置于死地！”
“你捫心自問，盛羽所告之事，樁樁件件，那件冤了盛家？”
盛平滿心不甘，雙拳重重砸在地上。
“陛下，世間不只有律法，還有倫理綱常�！�
“無論如何，盛羽是盛家的女兒，她忤逆父母，不敬祖先，不敬兄長，對父親拔劍相向，狀告嫡母�！�
“此等不孝之人，豈能忠君？豈能存世？”
皇上面黑如炭，冷冷的看著盛平。
“傳朕旨意，大理寺府丞盛羽，忠肝義膽，文武雙全，曾拼死護送血詔與傳國玉璽至朕御前�！�
“若無盛羽，朕難登大寶�！�
“念盛羽之功勛卓著，特賜封郡主，封號昭陽，賜郡主府�！�
一字一句，聽在盛平耳邊猶如凌遲，他深垂首，幾乎咬碎了后槽牙。
“盛平，若你執(zhí)意做盛家的兒子，朕就判你，和盛崇禮一起流放嶺南！”
盛平大驚失色，妄圖以軍功救盛家的想法，被徹底打碎。
這一切，竟然只為了一個盛羽。
他不甘心。
他膝行幾步，雙腿被玉麒麟的碎片劃的鮮血淋漓，到了御前，他仰頭哀求。
“陛下，盛家非亡不可嗎？”
皇上的神情無悲無喜，帶著凌厲的寒意。
“自古忠孝難兩全�！�
“朕不逼你做抉擇，朕最后給你一個機會，照顧好昭陽郡主！”
“郡主幫朕辦的事，事關(guān)江山社稷，她若有半分閃失，你擔(dān)待不起�！�
“若郡主大難不死，愿意寬恕盛家和你，過往之事，一筆勾銷�！�
“若她不愿，若她死了，整個盛家，包括你，都得死！”
我奄奄一息，深度昏迷。
夢到年幼時，阿娘握著我的手，教我寫‘盛羽’二字。
阿娘說。
“江上有長離，從容盛羽儀�！�
“盛羽的意思，就是最高貴的神鳥身上，最璀璨華麗的羽毛。”
我聽不懂，脫口而出，“我不要當(dāng)鳥毛�！�
我的名字是父親隨口起的，毫無寓意，阿娘翻遍了詩書，才勉強給我尋了出處。
經(jīng)歷了命運的捶打，才知，盛羽，是盛家的羽毛。
是盛家權(quán)勢的點綴，是盛家隨時可以拔去的，輕若浮塵的羽毛。
若我大難不死，絕不做依附他人權(quán)勢的羽毛，我要做權(quán)勢本身。
我能感覺到，竹影無微不至的照顧著我，握著我的手垂淚。
“小姐，奴婢求你了，你醒來吧，如果你死了，我和水兒，死無葬身之地，我求你了�！�
“小姐，你現(xiàn)在是郡主了，皇上親封的昭陽郡主，你醒醒，還有那么多人沒收拾呢�！�
“盛崇禮，盛夫人，盛平，還有梁家，暨陽公主，如果你死了，他們會把我們活活吃掉的�！�
意識時而清醒，時而模糊，我被禁錮在黑暗中動彈不得。
求生欲化做凌厲的寶劍，拼命揮向夜空，希望能劃破黑暗，重回光明。
不知，是否能有結(jié)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