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四合，文國公府各處皆亮起了燈火。
顧景云在刑部忙碌完公務后，身著一襲深色官服，拖著疲憊的身軀打馬徑直回到了文國公府。
回到府中，顧景云先去了書房。書房門扉內(nèi)透出昏暗的燈光，顧景云脫去官服，換了一身輕便的常服。他坐在書桌前，借著燭光，仔細批注這兩日的公文。
這時，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之聲。
顧景云頭也未抬，目光依舊落在手中的公文上，只是淡淡應了一聲：“進來吧。”
門被輕輕地推開，長瑞搓了搓手，裹挾著一陣寒風走了進來。
顧景云的面容在燭光的映照下，顯得忽明忽暗，看不真切。
待處理完一卷公文，顧景云停筆，將手中的毛筆擱在一旁的筆枕上。他抬眸看向長瑞，淡淡問道：“可是今日府中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？”
長瑞暗中觀察了一下顧景云的神色，小心翼翼地說道：“少夫人今日與四小姐出府時，似乎遇到了晉陽公主�！�
顧景云聞言微微皺起眉頭，輕嘆了一口氣。他從小便同晉陽一同長大，晉陽的性子他自是知曉的，自幼嬌生慣養(yǎng)，任性妄為，闖下了不少禍端。
顧景云目光閃動，不知“江氏”今日遇到晉陽是否受了委屈。畢竟，“江氏”嫁給了他，他就要護她周全。
顧景云盯著書頁，神思卻開始漸漸不定。
見顧景云半晌未動，長瑞低下頭不敢去揣摩主子的心思。
顧景云終究還是放心不下，他放下手中的公文，熄滅書房的燭火，徑直往臥房走去。
上次在顧景云那借的書還沒有讀完，李令月有些沒趣，便又將那本書找了出來。
李令月一手撐著額頭，一手拿著一本書，正在細細翻閱。她的身影掩在燈光下，如月似雪，顯得格外溫柔。
顧景云推開房門，入了室內(nèi)，看到的便是這么一幕。
顧景云心弦一顫，神色漸漸緩和。
李令月聽到腳步聲，抬起眸子往門外望來。
瞧見是顧景云，李令月放下手中的書，緩緩起身。
“夫君，你回來了。”
顧景云點了點頭，走到李令月身邊旁，壯似不經(jīng)意間問起。
“我聽長瑞說你今天和四妹妹一同出去了？”
李令月走到桌子前去給顧景云沏茶，聞言微微頷首。
茶湯注入杯中，散發(fā)出淡淡的清香。
顧景云笑著接過茶水，淺啜了一口后問道：“今日出去可遇到了什么事情？”
李令月抬起頭，看著顧景云，微微猶豫了一下，到底還是將今日在多寶閣與晉陽公主發(fā)生沖突的事情跟顧景云說了一遍。
顧景云聽后，眉頭輕輕皺起。若不是因為自己，“江氏”今日恐怕也不會受此委屈。
“對不起，讓你受此委屈�！鳖櫨霸频吐曊f道。
李令月?lián)u了搖頭，神色平靜，仿佛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。
“也不是什么大事，只不過一支珠釵罷了。既然晉陽公主喜歡，那我便讓于她，只是……”
李令月頓了一下，目光落在顧景云身上又道：“只是晉陽公主的話，總讓我感覺她好像心悅夫君�！�
顧景云一頓，仿佛未料想李令月會說出這句話，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，原本蒼白的臉色也被染上了一抹紅暈。
李令月忙又給顧景云沏了一杯茶，顧景云這才漸漸止了咳。
就在李令月以為不會聽到顧景云回答的時候，顧景云沉吟了片刻，良久后開口解釋他與晉陽公主的關(guān)系。
“我對晉陽并無男女之情，她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，自幼嬌生慣養(yǎng)，性子難免有些任性。我從小與她一同長大，待她便如自己的親妹妹一般，但也僅限于此�！�
顧景云顯然不擅長解釋，臉上的神情多少有些不自在。
李令月靜靜地聽著，心下會意，晉陽公主對顧景云恐怕只是一廂情愿。
“以后娘子若是再遇到晉陽公主，便盡量避開，不要與她起沖突。我會想辦法處理這件事情，不會讓娘子再受委屈�！�
“娘子既然已經(jīng)嫁進了文國公府，便是文國公府的人。其他的事情，你不用考慮，文國公府自會護你周全�！�
顧景云的目光落在李令月身上，神色柔和。
李令月點了點頭，微微笑道：“有勞夫君了。”
李令月看著顧景云，心弦一顫。她知道，像顧景云這般光風霽月的端方君子，定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委屈。
不過，她倒是未怕晉陽公主。晉陽公主雖任性妄為，但到底還是受過皇室禮教的。
見李令月沉默未語，顧景云柔色說道：“你不必擔心，無論發(fā)生什么事情，我都會在你身邊。”
顧景云思索了片刻，又道：“晉陽公主雖然任性，但她也不敢太過放肆。我會找機會與陛下說明情況，讓陛下約束她的行為。你不必太過擔心。”
李令月點了點頭，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
不知不覺中，夜已經(jīng)漸漸深了。
顧景云在李令月這里用完膳，便起身準備去書房繼續(xù)處理公務。
他看著李令月，有意解釋道：“今日我還有公文需要處理，可能會忙到很晚，你不用等我。”
李令月微微一笑，“莫要忙到太晚。”
顧景云聞言點了點頭，說道：“好，娘子早些休息。”
顧景云的眼神中充滿了關(guān)切和溫柔。
李令月微微頷首，她今日確實有些累了。
望著顧景云離去的背影，李令心中一陣恍惚。她不知道自己對顧景云究竟是何種感覺，但她知道，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在她心中已經(jīng)占據(jù)了一席之地。
顧景云回到書房后，看著手中的公文，腦海中卻不斷浮現(xiàn)出李令月的身影。
他猶記得回到上京后，再次見到“江氏”的情景。燭火下，“江氏”雖媚色天成，然給人的感覺卻是清寂幽冷，已與他印象中的那個專橫跋扈，性格粗鄙的女子大不相同。
顧景云抬起頭看著窗外如水的夜色，唇角突然勾起一抹弧度。
他自嘲地笑了笑，在寂靜的夜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