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術(shù)室內(nèi)萬分緊張,然而手術(shù)室外的走廊里,空氣也仿佛凝固成了固體,沉重的讓人無法呼吸。
生過孩子的都知道,產(chǎn)房外的等候,只要沒看到孩子,沒看到孩子他媽,那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,每一分每一秒對自己來說都是煎熬!
盡管張?zhí)斐蛇@位市局公安的局長來了后,已經(jīng)跟徐七洛的家屬葉恒聊了很久,把他的情緒穩(wěn)定住了!
可隨著時間的推移,手術(shù)室的壓力無形之中也會朝著人們不斷的傾瀉。
不說葉恒,哪怕是張?zhí)斐勺约海材芨杏X到空氣之中的焦灼。
他不知道第幾次來到三樓的走廊外頭,一言不發(fā)的盯著黑沉沉的夜色,手指頭夾著一根未點燃的香煙,顯然內(nèi)心里并不平靜。
“張局!”
才來兩年的公安新干員劉一鳴捧著鋁飯盒滿臉熱汗的跑過來,喊道:“您吃點飯吧!從東海過來您還沒吃呢!我跟急診科的護士們借的吃食……”
張?zhí)斐赊D(zhuǎn)過頭搖了搖,從兜里摸出一疊錢,“你再借輛自行車去周圍找一找,看看哪家賣包子的還沒關(guān)門,去買一點,給同志們填填肚子!我不餓,你拿給他們吃!你們還是中午吃的,現(xiàn)在都過去十幾個小時了……”
“張局!”劉一鳴撓撓頭,“我們也不餓!”
兩人同時嘆了口氣。
張?zhí)斐膳み^頭,視線越過他肩頭望回去。
郭乾就像是一頭困獸,還在走廊里踱步,他走走停停,一雙鞋似乎要把地板給磨穿。
葉恒癱坐在長椅上,頭埋在膝蓋里,身體還在止不住的微顫。
每一次手術(shù)室的方向傳來細(xì)微的聲響,他都會像是驚弓之鳥一般猛地抬頭,眼中全是血絲和恐懼。
再看秦若白……
張?zhí)斐蛇~步走過去,把小劉手里的鋁飯盒接過去,來到秦若白身側(cè),喊道:“小秦,你吃點東西,吃完了去休息一會兒,這么下去你吃不消的,你聽話!”
秦若白搖搖頭,緊緊握著自己的雙手,指甲陷入了掌心,“張局,我不餓!”
“若白,張局說的沒錯,你多少吃一點吧!”明章菊把飯盒接過來,“吃完了,我?guī)闳バ菹!現(xiàn)在都十二點了,拖下去你吃不消的,你跟咱們不一樣,你肚子里還有孩子呢,多少為孩子考慮一下吧!”
沒有母親能夠拒絕這樣的話!
秦若白也不例外。
但此刻,她比任何人都能體會手術(shù)室里的兇險。
丈夫李向南此刻面臨著怎樣的壓力!
一邊是命懸一線的徐七洛,一邊是生死未卜的嬰兒寶貝。
她護著自己的腹部,感受著孩子在里面的胎動,一種巨大的、感同身受的悲慟和恐懼幾乎淹沒著自己,她閉上眼睛在心中無數(shù)次的祈禱。
然后點了點頭,站起身扶住明章菊:“值班室在哪?”
張?zhí)斐梢幌病?br>明章菊也默默的看了他一眼,正要指一樓的某個區(qū)域。
忽然,手術(shù)室上方的手術(shù)中的燈光閃爍了一下,門似乎將要打開!
刷!
所有人同一時刻看了過去,全都屏住了呼吸,目光死死的盯著那扇門。
然而!
門打開了!
卻并沒有想象中的手術(shù)床被推出來,只是一個小護士急匆匆的跑出來,在一分多鐘之后又急匆匆的進去了!
她出來是拿血袋的!
表情凝重?zé)o比,沒有多看任何人一眼!
眾人也沒辦法去跟她攀談要更多的情況信息!
明章菊感覺自己的手心被抓的疼,下意識的低頭看去。
秦若白的手指甲已經(jīng)深深嵌進了自己掌心。
這短暫的、虛假的希望,像一根緊繃到極致的琴弦突然斷裂了!
葉恒再也支撐不住,從喉嚨深處發(fā)出一聲壓抑不住的、如同野獸般的嗚鳴,緩緩滑落在地,抓起了自己的頭發(fā)。
秦若白也緊了緊明章菊的手,臉色慘白道:“明醫(yī)生,對不起,我……我吃不下也睡不著,讓我在這等等吧!”
“哎!”張?zhí)斐蓢@了口氣,“明醫(yī)生,拜托你了!把她毛毯蓋好,就在這休息吧!”
誰都知道,秦若白身為徐七洛的師傅,基本上不可能睡得著的!
讓她走了,估計沒一會兒又得過來看看!
現(xiàn)在距離徐七洛推進手術(shù)室,已經(jīng)過去了兩個小時了。
絕望像是濃稠的墨汁,在走廊里緩緩彌漫。
而此刻。
手術(shù)室內(nèi),雙線的搶救都處在最緊張最壓抑的時刻。
李向南的雙手,不知道探入了血泊多少次。
動作依舊快、準(zhǔn)、狠、穩(wěn)。
尋找、分離、鉗夾、結(jié)扎……
他已經(jīng)數(shù)不清自己進行了多少次重復(fù)的操作,也記不清自己說了多少話,手指頭甚至形成了機械的、麻木的尋找狀態(tài)。
一味的與時間賽跑,全神貫注的將所有的精神力全都傾注在眼前的肚皮里,與持續(xù)的滲血搏斗著。
他的額頭滲出著細(xì)密的如水一般的汗珠。
一旁的護士也不知道第幾次給他擦拭汗水了,廢棄簍里裝滿了李向南和各個醫(yī)生的汗巾。
全濕的汗巾!
沒有人說話,屋內(nèi)只有手術(shù)刀碰撞、氣囊擠壓和粗重的呼吸聲。
兩臺手術(shù)同時進行,兩場戰(zhàn)斗也在同時繼續(xù)。
緊張、急迫,萬弦繃于一身,似乎全都在等待著某種情緒能夠剎那間得到釋放。
山淵海峙一般的壓力,籠罩著整個手術(shù)室的上空。
“就快好了,小徐,別急,你一定可以的,加油!我一定不會放棄你的!”
“你看到?jīng)]有,桂景桂主任也沒有放棄你的孩子,正在拼盡全力搶救他!”
“我們這么多人,就是要把你們兩從死亡線上救回來!”
“請一定要相信我們!”
李向南一邊進行著結(jié)扎動脈手術(shù),一邊在心中無數(shù)次的祈禱和打氣!
他希望,上天能夠讓這個年輕的姑娘聽見自己內(nèi)心最真實的渴望。
這也是他用來對抗這滿室泰山一樣壓力的辦法。
“哇啊……”
就在室內(nèi)的氣氛被抬至頂點之時,忽然一道極其微弱、細(xì)若游絲,卻無比清晰的嬰兒啼哭聲,如同穿透了厚重烏云的第一縷陽光,猛地從一旁傳了出來!
那哭聲小的可憐!
像是小貓兒在叫,像是雛鳥在啜鳴。
帶著早產(chǎn)兒的羸弱,帶著生命的頑強,像是一道驚雷,劈開了所有的死寂與陰霾!
轟!
手術(shù)室內(nèi),所有人都扭頭看了過去,渾身猛震!
“孩子活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