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單上長長的一列,有醫(yī)院的名字,患者的姓名,足足有二三十個。
“昨天夜里收治的病人有這么多?”
李向南聲音熱切,也有些疑惑。
這名單上的人,顯然超出了他們要找的具體人員數(shù)量。
昨夜在爆炸案現(xiàn)場受傷的,應該是小于等于八人的!
可這么多人,雖然都是“燙傷”,但燙傷跟燙傷肯定是不一樣的,如果要找出那八個人,那就要篩選一番了!
“周圍大大小小的醫(yī)院有十四個,去怕騎車慢,給子墨喊過來了,讓他載著我去!一上午全跑完了,幸好這些醫(yī)院急診處置科室的,我還都認識!這才拿到名單,全在這里了!”
王德發(fā)擦著腦門上的汗,好奇的打量著郎治貧的屋子。
李向南點了點頭,手指頭在紙上劃過,一個一個去核查。
協(xié)和醫(yī)院收了個"鍋爐爆炸"致傷的患者,登記名字是"穆建民"。
朝陽醫(yī)院有兩個“酒精爐事故”燒傷的,病歷寫得含糊其辭。
最可疑的是友誼醫(yī)院,居然同時收治了四個"廚房失火"傷員,清一色壯年男性。
這七個人是最像爆炸案受傷者的。
念及郎治貧連夜被人接走了,李向南也不想耽擱,馬上便揮手道:“走,抓緊時間去看看!”
“郭隊說郎大爺昨夜被人接走了?你說會是誰啊?是不是以前那些慕家人?怕我們深挖里頭的事情?”王德發(fā)追上李向南,忍不住說出自己的猜測。
“就算不是慕家人,應該也是害怕我們把爆炸案調查出來的人!”李向南腳步不停,領著胖子跑出巷口。
結果一眼就瞧見宋子墨蹲在路口卸車胎。
“……”王德發(fā)臉上一沉,驚呼道:“臥槽,子墨,爆胎了?”
宋子墨回過頭,臉上還有黑灰,抱歉道:“胖哥,南哥,馬上要走嗎?稍等我一會兒,我換個胎!”
李向南看了看表,又看了看日頭。
估摸著大概率是找不到傷者了,索性幫著宋子墨把胎換好!
十五分鐘,三人開車趕到了最近的協(xié)和醫(yī)院,進去一問,果然那個燙傷的人一大早就走了,連最后一瓶消炎水都沒有吊。
其余幾個醫(yī)院也是一樣的情況。
這七個傷者都很有默契的在簡單處理之后,趁著早班的人上班前就離開了。
“小李,這咋辦?郎大爺被人接走,這幾個人又不見了,這些人也太警惕了吧?”
朝陽醫(yī)院門口,王德發(fā)買來三瓶汽水給他們分著喝。
李向南擰著眉,搖搖頭,“既然這樣,那就只能另辟蹊徑了!晚上我去慕家老宅一趟,守株待兔去!走,回醫(yī)院!”
王德發(fā)宋子墨沒得辦法,只好跟回去。
李向南沒去辦公室,在樓下轉了一圈,幾個科室都問問最近的情況,企圖用忙碌驅散自己心中的煩悶。
這時瞧見喬恨晚抱著好幾個油紙袋從外面進來,往樓上去了,他也緊跟著上了樓,遠遠喊道:“恨晚!”
“向南!”喬恨晚剛巧在二樓檢驗科后頭一間寬敞的實驗室外頭站著,瞧見他莞爾一笑,“你這段時間忙完了?”
李向南苦笑了一下,“我要是能忙完就好了!桃子在里面?”
“嗯!”喬恨晚揚了揚懷里的吃食,“我買了點吃的,來看看她!好幾天沒見了!”
“進去吧!”李向南推開門,走進去,心底里便是一酸。
這段時間他忙朝東的事情,吳晚春的事情,又忙慕家的爆炸案,對江綺桃的關心少了很多,對制藥廠的進度也沒空去抓。
很多事情都交給桃子一個人去干,他心里頓時生出了愧疚。
這偌大的實驗室很是寬敞,擺放了許多柜子,文件資料,有些還沒整理完,略顯雜亂。
南邊的窗戶邊,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顯微鏡后頭正在認真的看東西,聽到動靜才回過頭來。
是戴著眼鏡的江綺桃!
今天她的藏藍布畬族服飾外頭,穿了件黑布圍裙,頭發(fā)扎了高高的馬尾。
既有少數(shù)民族的風情,又在穿著打扮里,融入了眼鏡、顯微鏡這些現(xiàn)代因子,看上去有種視覺的出離感。
這份出離感之間,最讓人無法忽視的,是她超塵脫俗的靈動氣質。
見到兩人進來,她忽然伸手把桌上一份材料往里頭一收,這才站了起來。
“你們倆一起來,倒是讓人意外!”江綺桃摘下眼鏡放進圍裙的兜里,快步走過來,手已經(jīng)伸了過來把吃食接住了。
“哪兒啊,我就在樓下碰到這個大忙人的!平時能遇著他?我也是燒高香了!”喬恨晚光明正大的埋怨起李向南。
“哈哈!”李向南也不生氣,悄默默走到一邊,把剛才江綺桃收起來的材料拿了出來。
“干嘛呀!”江綺桃來奪。
李向南一縮,已經(jīng)看到了紙上的內容。
“離心機、冷凍干燥機、液相色譜儀、酶標儀、生物反應器……”他讀著讀著明白過來,眼睛一亮,“這些都是制造蛇毒血清的設備吧?”
嘩啦啦!
江綺桃這才伸手摘掉他的材料,收進了柜子里,“等你忙好了再說!你最近事情多,我只是單純的把該用到的機器都列個表出來,你不要多想!”
“……”李向南心中感動。
他知道,這些機器,少說十幾種,每一種都是錢!
現(xiàn)在要采買,那就要花大價錢!
桃子這是怕給自己添堵!
“桃子,你明明是心疼他現(xiàn)在沒錢!”一旁的喬恨晚看不過去了,幫著說話,“你怕他心里愧疚自責,所以不想催他,我還不知道你!”
江綺桃臉上一僵,隨即整張臉都憋紅了,揚起小拳頭示威道:“恨晚,小心我揍你啊!胡說八道!”
她說完這話,把油紙袋子一放,把李向南往外推,“我要跟恨晚說女人家的悄悄話,你出去!”
“哎?”李向南還沒反應過來,就被推出了門,身后嘭的一下關上了門。
他的手抬在半空,終于是沒落下去。
回到辦公室的時候,心中已然是感動不已。
當初答應江家會幫著他們一起搞制藥廠,把蛇毒研究所開起來。
可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,耽誤了進度。
現(xiàn)在制藥廠的組建事項,大多數(shù)也是江綺桃一個人在扛。
這個來自異族的少女,有著超乎尋常的韌性,關鍵還那么體貼自己,知道自己現(xiàn)在困難,絲毫不提采購設備的事情。
別人不提,但自己不能不做,否則就是不懂事了!
李向南在辦公室想了半天,隨后抓起電話。
“雨秋,你把春雨廠在外頭醫(yī)院關于除顫儀的尾款盡快結一下,生物制藥廠那邊最近要上馬,我需要錢!”
吩咐完,他朝后倒在老板椅里,一邊總結這段時間各方面的收獲,一邊等待著天黑。
深夜,南池子大街深處的慕家老宅廢墟,像一塊巨大的傷疤烙在皇城根下。
月光照在焦黑的斷壁殘垣上,李向南兜里揣著手電,悄無聲息地翻過圍擋的葦席,走進慕家廢墟。
留守的公安提前被他支走。
遠遠的,他看到一個黑影矯健的在廢墟中穿行……